2、相遇7 c# J% S4 K, k- A! {( w
“是兵兵吗?到哪儿啦?几点下车?我和你爸去接你,对了,吃午饭了吗?带的东西多不多……”母亲永远是唠叨的,充满爱的唠叨让我觉得很愧疚,我更不敢说话,只有静静地听。; Z) s& k: V$ y1 o# A7 H$ _ {2 T
父亲在阳台上和王大爷下棋,我听到他在喊:“将军!”
3 ~6 t8 w( l" t/ Q大姐刚从国外回来,好像在厨房里,在给她的那位金发蓝眼的外国夫君做中国菜,锅碗瓢盆叮咚响,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摸过中国式的锅铲子了。1 J, l, e+ I- Z" Y4 D
大妹在扯着嗓子叫喊:“妈,我的包呢?里面有一支刚买的口红,还有一条手链,小妹瞧见没有?叫你呢……妈!我的鞋怎么又只有一只啦……”
8 ^$ |0 |1 _8 F+ z: G( f' U4 L小妹在书房里不知找什么东西,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唏哩哗啦,然后是咕咚咕咚的声音,像禁卫军抄家一样。" _( J3 L( i0 l, S. |- B3 @" A* {( G
隔壁王姨家的两个孩子正在我家玩,他们在追着一只狗跑,一个拉狗的耳朵,一个揪狗的尾巴,然后又传来一阵揪心裂肺的狗的呼嚎,接着听见母亲在喊:“别拉尾巴,狗要拉稀屎了,快拿到洗手间去……兵兵……”母亲又把嘴巴对准了话筒。 U2 x5 K7 k7 J: q0 @7 e. k2 e
“妈……”顿了一下,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" @9 p" k2 Z9 g B: W& x“嗯,我在听!”母亲提醒我接着往下说。6 a U( U* u5 m7 y& a# K) i7 S9 ~4 X" ]
“我……我想先不回家,去看一位战友。”我撒了个谎,就当是个善意的谎言吧,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看到我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我更不想我的家人为我担心为我操心。
( I, O' c; \8 P! {# s的确,刚从部队里下来,我还不能立刻适应这个喧闹的城市,也许黑子说得对,去他的家乡看看,那里有一个他的好朋友,女的,也叫黑子,或许,那个神圣的带着神秘感的黑子姑娘可以疗我的伤,疗我无谓的失落和迷茫。, g6 m0 }; Y- \0 m' g
“哦……”母亲有些失望,父亲在电话那边喊:“让他去吧,他已经是个大人了!”
2 V) Z7 R4 q7 l: S8 U; X; h没等母亲拒绝我的提议,我心虚地匆匆挂断了电话。也许,父亲说得更有道理,的确,我是个大人了,可以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了。1 Z- h8 D) M8 T' F- A# T6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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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子的老家在靠近日喀则山区边界的一个小村落里,那个地方的草场并不大,不像藏北,一望无际的都是草原,居住的人家也不多,我叫不出那个地方的名字,很拗口,黑子说,进了村,听见谁家的獒第一个叫,走进去,就是多吉大叔的家。
6 T# j1 ^: g& [那个地方的人喜欢獒,不少人家养,我所知道的是,那个地方的人应该家家都养牛放羊,因为据说獒的胃口很大,古代的时候,也只有牧民或者贵族人家才养得起,我从来不敢奢望有一天能养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獒。$ `2 W5 I2 i( u
黑子说的那个地方很偏僻,到日喀则之后,就没有车了,只好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,店主很热情,虽然语言不通,还好店主的儿子懂汉语,他告诉我,我要去那个地方必须租一辆车,然后就很热情地帮我联系。
$ P9 d6 S# U! N8 t& Y$ h第一天的高原反应让我有点吃不下饭,虽然自认为身体还算是很强壮,但心里却还是反胃得要命,我想,肯定是心情的原因,自从离开了部队,我的心情就一直很阴郁。那里的酥油茶很好喝,据说,藏族朋友可以三月无肉,但不可一日无酥油茶,我真正的体会到了。1 M, j$ `1 j/ v7 j
为了早早的能到多吉大叔家报到,天刚亮,我就起了床,店主的儿子帮我叫来一辆草原吉普,谈妥了价钱之后,我上了路。: X! ?2 e W, e0 _" Q& j3 U
草原上的路一马平川,知道我是新来的远方客人,车开得并不快,因为怕我有高原反应,会吐在车上。在草原上,如果说靠近某个地方,确实到达那里,也至少要大半天的时间,草原上计算路程的方式和大城市里没法相比。
! ~( k0 e2 b( `" t下午的时候,车子变得很颠簸,路开始变得不平整起来,早餐喝的那些马奶似乎还在胃里翻滚,马奶的味道我不大接受,据说,藏族朋友不吃驴、马和狗肉,我搞不清楚是为什么,也许是遗留了许多个世纪的风俗吧。' r, a: [0 t* U8 s" i3 B
到了村口,付清剩下的一半车费,我从车上提下那个孤独的旅行包。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,把孤独的我抛弃在荒凉的大草原上。2 D$ a+ L' L9 M- b+ f# V7 ^3 M
这是个看起来似乎有些荒凉的小村落,土砖块,泥巴墙,低矮的房屋,几株老树,埋藏着古老的藏族同胞们最原始的热情和渴望。沉寂,在下午即将斜落的太阳光下,一切都变得毫无生机。我开始怀疑黑子的话,在我面前的这个地方,沉默得就像是一座雕塑。提着包,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我向村落中走去。6 A# W, @' [) c$ b0 q$ W2 J% m-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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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嗷——”一声雄壮而气韵悠长的獒的吼叫声乍然响起。0 N1 ?' y2 f4 y5 Q' u0 I
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。在部队里这么多年,虽然打造了一副钢铁般的骨格,虽然练就了一身的胆识,但我还是被这声虎胆龙威般的獒吼声震得哆嗦了一下。
5 `" Y7 h7 G/ a/ L# i* A; s这一声獒吼之后,村子里其他人家的獒才跟着吼叫起来,显然,领头吼的这只獒是村子里这些獒们的王,也或者是后,因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只獒是公是母。
% J- J3 J$ [& _: U. [, \) |0 y按黑子的指示,顺着第一声獒吼的方向寻去,我找到了一座宽大的院落,院门敞开着,一只狮子般雄武的獒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院门之内,面南背北地占据了主位,鄙视着呆立在院门外的我。: h' E3 P. c1 h3 ?, m3 j
在这只目空一切、气势高昂的獒面前,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枪口下的一只猎物,或许这只獒,也正像当年我从狙击步枪镜里守望自己的猎物一样,正牢牢地盯着我,或者是嘲笑着我。, h$ D2 R4 [ w, H2 N+ L* ], ]4 }
这只獒竟然没有拴链子,自由得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。我后退了两步,重新打量它。$ U! y- {% S' [! J {
这是只全身乌黑的獒,如果我没摸错院子的话,这只獒应该就是大黑。她全身黑得没有一根杂毛,像是刚从黑色染缸里跳出来,根根毛发蓬松着,像一头发怒的狮子,正在冲我龇牙咧嘴。 |